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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州石化搬遷和新區規劃被指打著環保旗號為破壞環境開路

時間:2016-01-26 08:37:56來源:中國甘肅在線編輯:趙小春點擊:

  中甘肅在線訊 據南方都市報報道根據規劃,蘭州新城欲在西北荒漠化地區開疆拓土建設一座百萬人口新城,水資源完全依靠跨流域調水保障。

  蘭州石化與蘭州市之間的恩怨已經持續了半個多世紀。

  一方面,蘭州石化是拉動地方經濟的產業龍頭;另一方面,歷次的爆炸、泄漏、“鄰避”事件、自來水苯超標事件、“逼遷”風波等糾葛讓二者之間的矛盾不斷升級。

  石化矛盾的蘭州樣本與大連、南京、廣州、廈門等地的案例一樣,成為城市規劃的卷宗里被反復提及的“歷史教訓”。

  終于,這一“歷史遺留問題”等來了徹底得到解決的契機———在蘭州主城區以北,蘭州中川機場所在的秦王川盆地里,正在建設一座新城,蘭州石化將整體搬遷到這里。近日,新城的總體規劃和規劃環評已經分別編制完成并進入報批程序。

  “按現在的情形,蘭州新區很可能將會重蹈老城區的覆轍,進入下一個惡性循環。”蘭州大學原副校長、環境專家艾南山說:“規劃環評和具體的項目環評不一樣,它是從源頭化解環境矛盾,促進地方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工具。但是,如果我們的思路不擺正,不能正確合理地運用這個工具,那就很可能掉進打著環保旗號,卻為破壞環境開路的陷阱里。”

  “蘭州新區的總體規劃是根據環評的意見作了修改,是規劃環評指導了總規,正是體現了環保的優先性。”蘭州新區管委會規劃局局長助理胡勤勇告訴南都記者。

  同樣一件事,引來的卻是截然相反的評論,真相究竟是怎樣?圖紙上的蘭州新區究竟是開啟新發展的金鑰匙,還是開啟新麻煩的潘多拉魔盒?

  決定石化選址的風到底往哪吹?

  胡勤勇說的“規劃依據規劃環評的意見作了修改”,指的是在規劃編制過程中,新區規劃的石化園區選址根據“主導風向”的改變而改變的事。

  艾南山說的“打著環保的旗號為破壞環境開路”,也是因這件事而起。蘭州新區的總體規劃已經編制了數年,幾易其稿。但最初的時候,規劃使用的氣象資料來源于中川機場,采納的主導風向為西北風,考慮避開主導風上風向的因素,石化園區的選址定在新區的東北角。

  然而,2013年,負責蘭州新區規劃環評工作的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的專家通過模擬發現,蘭州新區的主導風向應該是東北風才對。這樣的話,石化產業園區就將位于新區規劃城市中心的上風向。根據已經報批的規劃環評報告,這種布局會使得“石化行業的發展建設將對新區的規劃城市中心產生較大污染,而且環境風險隱患非常突出”。

  于是,根據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的這一“重大發現”,2014年1月開始,蘭州新區建設了4座70米高的測風塔和4座10米高的氣象區域站開始進行實測,大約半年后,蘭州新區啟動了總體規劃的修改工作。2015年5月,蘭州新區的總規完成修改,規劃范圍由原來的821平方公里調整為1744平方公里,石化產業園區選址由東北段家川調整到西北苗聯村。

  “這個風向改得很草率,也很蹊蹺。”曾經參與蘭州新區規劃的一位當地專家對南都記者說:“首先,中川機場位于秦王川盆地腹地,它的氣象資料有幾十年的實測累積,它的跑道方向(北偏西兩度)也是依據當地的主導風向來定的———飛機的起飛和降落受風向影響很大,逆風起降最為有利,側風起飛難度就會增大,甚至可能滑出跑道,這個數據攸關安全,是馬虎不得的。其次,根據環評導則,一個地方的風向究竟如何認定,至少需要連續三年的實測數據作為支撐,蘭州新區只測了幾個月,連一年四季都沒有測完的時候,就匆匆改了規劃圖紙上的主導風向,調整了規劃布局,這讓人不得不懷疑,是否風向的‘新發現’只是決策者想要改規劃的一個口實?”

  一時間,各種猜測也四起。有一種說法是,中石油不滿意原來的選址,與蘭州市一起選定了西北方向的苗聯村,而蘭州市因為迫切想要蘭州石化搬遷過去,以拉動新區的產業發展,所以有求必應,最后的結果,是規劃環評作了配合,以風向為理由將原選址否定了。更有人質疑:蘭州石化如果異地重建,據估算至少需要600個億,要是建錯地方,難道過幾年再來搬嗎?誰來為如此巨額的投資損失以及長久的污染損失負責?

  但對于這種說法,中石油安全環保部副總經理周愛國立即表示否認。他說,中石油不會這樣做。中石油不會干涉地方化工園區的劃定,只是要求自己的企業必須進園區。而關于蘭州石化的搬遷,中石油與當地政府正在研究,最后究竟怎么選址,都是專家論證的結果,不會先定了一個地方,再去把它論證為最合適。“我們現在對廠址的比選肯定是要有充分的論證,專家論證的結果是我們選址決策的依據。”他說。

  蘭州市市長袁占亭則告訴南都記者:“選址必須要根據新區的風向,一開始我們用的是蘭州機場的風向,是以西北風為主,后來選址的那個地方是以東北風為主,所以就從東北角換到了西北角。現在環保部正在做環評,最后到底是不是合適,要環保部的專家組來認定。”

  不管風吹,環境容量能承載嗎?

  民航總局蘭州空管中心技術室副主任孫偉中告訴南都記者,不管是東北方向還是西北方向,只要石化基地建在秦王川盆地里面,都會對中川機場有影響。并不是說吹什么風才會把污染物帶過來的問題,而是在這樣一個盆地里面建一個排放量巨大的石化基地,整個會影響到機場的能見度。根據民航的規定,能見度低于350米,飛機就不能起飛;能見度低于800米,飛機就不能降落。

  污染物的擴散與風之間的關系也很復雜,并不僅僅與風向簡單相關。根據機場監測,秦王川盆地的靜風頻率和逆溫現象都比較突出,這都不利于污染物的擴散,易發生灰霾。目前,當風速小于3米/秒的南風吹來的時候,蘭州機場的能見度降低就會比較明顯,而當東北方向的強冷空氣化作大風吹來時,反倒有利于消除逆溫層,吹走污染物。按照不同的風速區間統計,得出來的主導風向可能就是不同的。孫偉中說,如果要以避開污染物的擴散方向為目的來統計主導風向,更應該統計低風速的風。

  他解釋說,主導風向是指按照一定風速范圍、一定角度劃分之下,常年平均下來發生頻率最多的風向,并不是全部風向,甚至不是占多數的風向,而更為關鍵的是,大氣污染物的擴散方式并不僅僅是跟主導風向有關。也跟當地的大氣環境容量、大氣環流、風速、靜風頻率、濕度、逆溫現象等多種因素相關。

  “風是非常復雜的東西,需要大量的觀測、模擬、實驗,才能把一個區域的風基本摸清楚。”甘肅省氣象局一位氣象專家告訴南都記者,近地面的風受地形等影響變化多端,蘭州新區2014年設置的那4個70米測風塔和4個氣象站所取得的數據,代表的就是那幾個點位的情況。

  “這個地方環境容量依然有限,不能什么都要,你如果又要大體量石化產業,又要建100萬人口的大城市,又要同步發展裝備、汽車、制藥、電子等產業園,還要搞商業、旅游地產項目,更要擴建機場和鐵路建西北的交通樞紐中心,其結果就可能是環境根本不足以承載,重蹈蘭州老城區覆轍。”上海南域石化環境保護科技有限公司教授級高級工程師彭理通告訴南都記者,“不是簡單地選出一個概率最高的風向來調整污染產業的布局就解決問題的。說實話,你要去做一個大氣的流場分析,那石化基地擺在東南西北哪兒都不好。產城一體的歷史教訓已經比比皆是,新建一座城,你肯定是要明確定位,盡量優化,而不是一開始就在無可奈何地想著怎樣做細節調整才能減少損失。”

  什么都想要令環評進“誤區”

  “石化的選址不僅要考慮空氣污染的影響,還要考慮水污染的影響。”彭理通教授告訴南都記者,“最后的這個選址從水的角度來說也不好,挨著‘引大’灌渠的主干渠,離泄洪溝的保護區也很近,地下水的滲漏系數也很高。那塊地方的地質結構本來就是沖積下來的平地,地下水容易被污染。”

  在蘭州新區的規劃環評報告中,區域地下水環境質量現狀,區域排洪、排水現狀的相關內容均語焉不詳,未能提供出完整的環境“家底”。

  “水的風險問題、機場的風險問題,100萬人口搬過去的話還有社會關系問題,這些都得綜合考慮到。如果限制因素很多,你再來上措施,企業要花多少精力啊?要做最嚴格的防滲,污染物要做最嚴格的減排,企業也是要算成本的啊,再稍微出點問題,周圍也鬧起來了,就會造成很大的影響。”彭理通說,這些矛盾,完全可在規劃環評的時候就充分地考慮和規避。但首先決策者需要想清楚,一個地區的規劃,其目標和定位是什么,是要解決什么問題。是要新建一座城緩解蘭州老城發展空間受限,人口密度過高的壓力,還是產業轉移,把重化工業搬過來緩解鄰避矛盾?要有舍有得,什么都想要的結果,就是換一個地方制造同樣的,已經讓我們付出了沉重代價的矛盾。

  因此,環評所謂“前端介入”的這個“前”并不僅僅是一個時間概念,而是一個價值排序的概念。就算什么都沒有開建的時候,就開始做規劃環評了,但是依然只能在細節上做“傷害最小”的選擇,這個優先性是沒有多大意義的,反而可能成為一個“環保優先”的幌子,科學的評估到最后卻可能成了語言學的游戲。價值優先的“前端”,是指從發展大局上衡量這里適合有什么,不該有什么,策劃最優最可持續的發展路徑  ——— 這才是真正在經濟大局的藍圖設計之中體現環保的作用。

  蘭州石化非搬不可還必須留在蘭州

  “蘭州石化是我國最早的煉油廠,設備確實老化了,安全隱患、環保隱患都比較大。而且,蘭州石化處于黃河上游,對這樣一個重要的河流而言威脅比較大。”蘭州市市長袁占亭對南都記者說,“蘭州石化往新區搬,是個鳳凰涅槃的過程。很多東西一搬家其實就不能用了,實際上是在新建,設備和環保設施都會比以前好得多。以前蘭州石化主要是煉油,生產汽油和柴油,我們現在在蘭州新區建石化,主要是把煉油作為上游,重點做下游的精細化工。”

  在蘭州新區規劃的過程中,中國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曾經提出建議,蘭州石化及蘭州市的重化工業可以整體搬去與蘭州市相鄰的白銀市。比起空間狹小人口密集,本身又是西北政治文化交通中心的蘭州市而言,白銀的地理空間要游刃有余得多,不僅環境容量大,這樣布局對推動“蘭白金三角”地區一體化發展,對區域統籌也具有較大作用。

  但根據2011年甘肅省政府常務會的決議和甘肅省政府與中石油的會談紀要,這一方案被否決。為什么不能去白銀?在中規院后來的選址論證報告中,只有簡單的一句話:“在蘭州行政區劃外,需要體制創新統籌發展,行政分隔阻力較大。”蘭州市長袁占亭回答南都記者也是簡單的一句話:“因為蘭州石化不同意,他覺得太遠了,離蘭州超過120公里了。”而如果要留在蘭州的話,也就只有目前的選址,再沒別的地方好去了。

  事實上,不僅是蘭州石化,全國大多數石化基地,都緊鄰各省的中心城市。南都記者統計近年來新建的石化項目,其項目環評的基本任務均未能脫離“采取怎樣的措施彌補選址缺陷”的窠臼。看起來都是“專家論證”的結果,但從其社會反響看,專家們卻屢屢難逃為決策者意志“編臺詞”的質疑。

  一位參與多次石化項目評審的環保專家告訴南都記者:“這也是‘石化圍城’成為普遍現象,石化的‘鄰避’矛盾此起彼伏,‘PX’在中國被‘妖魔化’成風的內在原因———‘病根’在規劃,但要‘治病’首先要解決思想上的問題,其次需要規劃環評本身進一步規范化、科學化以及權威化。”

  應有之義:解決上限和發展紅線

  該專家告訴南都記者,《規劃環評條例》自2009年生效以來,已經有了不少城市的工業園區的規劃環評實踐,也有了更大范圍的戰略環評試點。有一些實踐,比如說上海化工園區的規劃環評,對調整產業布局,設置容量上限,化解環境矛盾以及促進地方經濟的可持續發展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但是,還有很多規劃環評難以“落地”,也起不到應有的作用,這跟規劃環評本身一直以來受到的重視不夠,思路體系不夠清晰,以及法律的保障和約束不足相關。

  以蘭州新區的規劃環評為例,表面上看,在規劃報批之前,環評的意見被采納,本身是環保得到重視的表現,但是否真正能起到好的作用卻值得商榷。因為規劃環評并不僅僅是要回答一個石化選址的問題,也不是打了捆的項目環評。它首先需要從大處著眼,回答清楚一個基本問題:再建這樣一座新城,這個地方自然資源可利用的上限和環境承載力的底線究竟在哪兒?從原則上,先給出一個框架:哪些東西能在這兒建,哪些東西不適合在這兒建,能在這兒建的東西能建多大規模,摸清短板。而不能是沒有思想沒有體系,別人給什么原材料就做什么,在微觀和低層次的矛盾上下功夫,細枝末節上做修補。

  蘭州新區的規劃環評報告中,“給什么就做什么”的傾向十分明顯:大氣方面,是根據風向的模擬建議調整石化的選址,“幾害相權取其輕”;水方面更甚——— 秦王川盆地自古以來干旱缺水,后來依靠“引大入秦”的工程從大通河調水來解決這里的飲水和灌溉難題。規劃環評并未從資源上限的角度作出原則性的限制,而是在詳細地計算,要依靠哪些節水手段,加強哪些人工措施,或者再申請到黃河委多少指標,才能勉強讓已經定好的100萬人口和偌大的產業集群在這里“裝得下”。

  該專家說,目前,規劃布局的各種選擇造成的環境損害究竟有多大,也并沒有一個審計的方法學,“環境紅利”究竟透支了多少,與預期所能獲得的價值比較是否合算,完全是一筆糊涂賬。在環評報告中沒有相應的測算規范,沒有剛性的約束,沒有可以攤開讓監督者一目了然的賬本,僅僅成了一個定性的選擇,而這個選擇往往還是由地方主政者拍板決定的。

  不僅如此,規劃環評本身也缺乏權威性和約束力,對地方政府而言,它沒有法律上的強制力,對做規劃環評的人而言,也沒有資質審核,沒有約束和問責的機制。

  他說:“自最近環保工作的重心轉向‘以環境質量的改善為核心’以來,規劃環評開始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視。而無論是完成巡視之后的整改任務,還是環評制度的大改革;無論是完善環保自身的頂層設計,還是要使環保管理與國際接軌,規劃環評的規范化與強化都是必經之路。如果說,蘭州新區的規劃環評真的要成為一個典型樣本,那希望人們能借此反思以往規劃環評存在的問題,以及明晰環評制度的改革方向和應有之義。”

  采寫、攝影:南都記者 劉伊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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