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年3月5日,莫理循所拍涼州城池
姑臧城是武威郡最早的城池,東晉時,前涼、后涼、南涼、北涼都曾建都于此。尤其前涼張氏,從奠定立國基礎(chǔ)的張軌到張?zhí)戾a共九傳,七十六年,在此期間對姑臧城城垣進行了擴建,并“大繕宮殿觀閣,采綺妝飾”(《水經(jīng)注》引王隱《晉書》)。姑臧城一時成為古西北政治、軍事的中心和重鎮(zhèn)以及古代中國與西域經(jīng)濟交流的都會和民族文化交匯的大熔爐。
說及姑臧城的起源,最起碼可追溯到2100年以前。那時候,河西走廊一帶生活著烏孫、月氏等游牧民族,烏孫人最早在此修筑了聚居地——赤烏鎮(zhèn),能夠想象,最初的赤烏鎮(zhèn)只不過是一座土圍城而已。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里的主人走馬燈似的變換著。有一天,不安分的匈奴人,開始大開殺戒,鎮(zhèn)壓并驅(qū)趕了烏孫、月氏部落,成為這座城池的新主人。匈奴人將這座雄城重新進行了擴建整修,匈奴休屠部的頭目休屠王成了這座城池的首領(lǐng)。只可惜休屠王的美夢沒有持續(xù)多久,就被霍去病統(tǒng)率的鐵騎折斷。
公元前121年,驍勇善戰(zhàn)的驃騎將軍指揮了河西大戰(zhàn)。對漢王朝來說,這次針對匈奴的戰(zhàn)爭,的確憋了很久,也準備了很久,上至文景時代就已開始蓄藏國力,直至漢武帝時代爆發(fā)。經(jīng)過春夏兩次戰(zhàn)役,河西走廊一帶的匈奴被徹底擊潰,姑臧城的休屠王也被同族的渾邪王斬于馬下。為了彰顯驃騎將軍征戰(zhàn)河西的“武功軍威”,漢武帝賜名武威,且成立了武威郡。自此,這座匈奴古城連同他們的主人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也隨即從人們的視野中漸漸消失,偶爾在史書的某個角落,方能找到只言片語。
畢竟,涼州曾經(jīng)有過這么一座匈奴古城,已到了武威,我想到了它。當我說要去看看這座昔日的城池時,武威的朋友都笑了。他們笑得極輕淡,也沒有多解釋,而我已經(jīng)約略感覺到,這座古城可能真成了一座古城,大概所留殘跡不多。
出了武威市區(qū),走金羊鎮(zhèn),不遠就是海藏寺。海藏寺面南而開,一座四柱三間三層的木構(gòu)牌樓古樸玲瓏,門板上書有的“海藏禪林”四個大字恣意而輝煌。牌樓東側(cè)還可以看見一縷裊裊直上的青煙。
沿著寺前馬路繼續(xù)走了一段路,便到了趙水坑村,古老的姑臧城遺址就隱藏在村外的田野中。遺址是一處高出地面約兩米左右的土臺,土臺有幾百平方米,僅有少量的殘垣斷壁。土臺邊上,還看見了連半截都算不上的殘碑,基座上有“甘肅省文物局”的字樣,除此,周圍便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農(nóng)田了。
武威的朋友介紹說,最初的姑臧古城,充當?shù)囊彩俏渫さ闹嗡?/p>
站在這塊古臺上,心里思忖著:腳下就是匈奴在這塊土地上留下的殘跡,只是兩千年的時光早已磨平了這里的一切,昔日的姑臧城已成為一個謎。很快,我腦海中跳出了一個不想躲過去的名字——岑參。
說及岑參,時光須得再翻過去數(shù)百年。
江陵人岑參,一生命運坎坷,也經(jīng)歷了諸多巨變。在長安的官場蹉跎了數(shù)年后,他料到升遷封侯無望,須另謀出路。天寶13年,岑參催馬揚鞭來到了武威郡。前后兩次邊塞生活,岑參留下了大量邊塞詩作。金戈鐵馬的詩作竟成了盛唐邊塞詩的一面旗幟。
著名詩篇《瓊中館中與諸判官夜集》就是作于涼州的。
彎彎月出掛城頭,城頭月出照涼州。涼州七城十萬家,胡人半解彈琵琶。琵琶一曲腸堪斷,風(fēng)蕭蕭兮夜漫漫。河西幕中多故人,故人別來三五春。花門樓前見秋草,豈能貧賤相看老。一生大笑能幾回,斗酒相逢須醉倒。
岑參不會想到,他留下的這篇詩作竟被后人賦予眾多不同解釋。當然了,不會有人厘清作者本意,但姑臧城卻因為詩作所產(chǎn)生的爭論而愈發(fā)耀眼。
其實,不要說幾百年前,就是在當下,遍地的殘磚破瓦、斷壁殘垣也會不由得不讓人懷疑,所謂“涼州七城十萬家”的繁華是否真正存在過。
姑臧城謎底雖說早已隱匿在塵埃之中,但從古人所著的史書經(jīng)典中,還是能夠找到些許揭開謎團的線索。
最值得一說地當然是前涼政權(quán)。當時,西晉已亡,中原大亂,一個叫張軌的人登上歷史舞臺。他建立了前涼政權(quán),都城就設(shè)在姑臧城。前涼的幾代君王對姑臧城進行了大規(guī)模改造,其中以張軌為最,可能緣于他不同常人的眼光,張軌大加整修姑臧城。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就如此寫道:“武威大城之中,小城有七:舊城匈奴所筑,張氏增筑四城,余二城又后人所筑也。”照此記載,岑參詩句“涼州七城十萬家”并不是為了寫而寫。
到了北宋時期,當時的北宋王朝正屈居于黃河岸邊,同時存在的還有西夏、契丹等地方政權(quán)。
大夏開國,涼州是西夏王朝的輔郡。歷史上的西夏王朝,被蒙古鐵騎所消滅,文物古跡毀壞殆盡,典籍文書也被付之一炬。這也使得西夏王朝的背影比謎還神秘。
歷史的刀光劍影早已湮沒,同時湮沒的還有那個神秘王朝的歷史興衰。但隨著一份份西夏文書、銹跡斑斑的鐵劍、箭頭、鎧甲片、古老的銅火炮、舉世聞名的西夏碑的出土,一個英雄的西夏王朝,慢慢呈現(xiàn)在世人面前,一起呈示的還有姑臧城的絢爛。
如宋史中所記載:“甘、涼諸州,地饒五谷,尤宜麥稻。歲無旱澇之虞。”實際上,隨著海上絲綢之路的開通,這座曾經(jīng)的中國第三大城市已經(jīng)逐漸走向沒落,只是余暉依然耀眼而已。在宋人的思維中,漢中一帶就已經(jīng)是繁華的極限,他們自然看不到廣闊的西域,更想不到盛唐時期的姑臧城究竟是何等的繁華和雄闊。
對于岑參筆下的涼州七城,宋人不僅不敢想象,而且產(chǎn)生了許多臆測和爭論。
能夠確定地是,岑參在涼州并沒有停留多長時間,而是沿著絲綢古道繼續(xù)西行。只是1300年后,他的那些詩句,依然在這里回響。一起回響的還有耀眼的姑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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