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文化之記憶凝香--作者:楊永林
或許是歷史的風沙太大,也可能是時光的車軸太快,現在行走在老家的土地上,很難再看到一座古香古色的老城,想想竟然被淚水濕了眼眶。也許有一天我也想不起了,這里曾在我兒時留給我的那一抹鄉土記憶,我也不知道該怎樣給別人講起有關我的家鄉甘肅的那些故事。 甘肅這個生我養我的地方有著太多讓我割舍不去的東西,當然我不光指親情,可能是一座歷經歷史滄桑的古寺,可能是一道地道的家鄉菜,可能是極具地方特色的工藝品,也可能是關于過節的一段回憶。可能沒有人發現有關這些傳統的記憶,正在一點一點的被人們忘卻。我很難想象一個連自己的根本都可以忘記的人,他真的能看清自己未來的方向嗎?我們是否應該為此反思?
我還清晰的記得就在高考前的那個冬季,我還是一如既往的帶著期待的心情去看社火,然而我并沒有看到本該出現的東西,沒有花船儀仗,沒有龍獅皮鼓,也沒有樣板戲。取而代之的是廣場舞和非主流演唱。我不明白人們是怎么想的,本該大年三十闔家團聚的日子,父母卻在孤單的看著春晚,而我們縱橫在酒吧和KTV的霓虹光束中醉酒歡歌,這樣的創新方式還在日新月異中,我們就像一個開拓者只顧一味的開掘新的天地,永遠不懂的回頭看一下起點,判斷我們走直了還是走彎了。未來不是不該去開拓,只是我覺得那些深入骨髓的東西我們不該鄙棄。至少我是忘不掉的,也不敢忘掉的。我還記得以前沒有電的時候,夜晚來臨父母就陪在我們身邊,我們坐在自家的火炕上聽著父母講的故事,偶爾傳來幾聲蛙鳴,感覺整個世界都是寂靜的、溫暖的。而這種溫暖并不是那一盞油燈帶來的。每到端午節媽媽會給我們綁花線、做好吃的、然后換上新衣服帶我們去逛廟會,廟會上看到畫著臉譜的戲子出場時總讓我感到害怕和好奇。我的很多小時候都是有媽媽陪伴的記憶,她在田間除草的時候我坐在臨近暮色的地頭陪著她,細數著盤曲綿延的山路,她在廚房準備晚飯的時候,我在灶臺旁陪著她拿木棍撥弄著我烤的地薯。后來上學了,小小年紀要爬很久的山路,我很慶幸有個哥哥,他總是拉著我,酷暑嚴寒、年復一年。感覺那段日子過的很慢,有太多艱辛但從沒有抱怨,反而總能被自己隨意找到的快樂辛福到哭。尤其是周末,和哥哥牽著自家的牛出去,牛在山坡上吃草,我們摘來豆角烤著吃,接來泉水解渴。牛吃飽了趴在地上曬太陽,我們從一個山頭跑到另一個山頭,感覺想把這個世界一股腦都看盡了。那個時候總伴隨著母親的呼喊聲,我們才能急匆匆的跑回那個不大但溫馨的小窩。少不更事,自己總能找到很多種方法讓自己快樂,然而母親就不一樣。在我兩歲的時候,父親就撒手人寰了,家里光景不是很好,又因早年給父親治病負債累累,母親不光要照顧我和哥哥,還要打理家里的一切。母親本來什么都不會,但在生活的重壓下,她學會了一個女人不該經手的雜活,耕地,碾場……父親離世時母親三十歲,那年那天的那個下午,若不是我和哥哥哭聲,估計母親也走了,她之后的二十年里,都是為了我們而活的。為了生存和溫飽,她抗下來了所有的罪,努力把最好的給我們,但有時候也會不隨人愿。記得那年臘月,別人家都在殺豬準備慶祝新年的時候,我們加什么都沒有,為了盡早還清債務,母親把家里的豬賣了,當時不知原由的我總是在母親那里抱怨。而我無心的語言總會刺痛單薄的母親,因為她會哭,責怪自己沒有照顧好我們,讓我們過的不如別人。年復一年,在與生活摸爬滾打的日子里,漸漸長大的我們也會挺起自己的身板為母親分擔。我和哥哥會在母親忙完地里農活之前把家里的水缸填滿,雖然山路崎嶇,但我們從沒有放棄過,每次去抬水哥哥也會盡量的水桶拉向靠近他的地方。有時候自己摔倒了,水撒了,受傷了還不敢告訴母親。而依舊年少的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與他人在物質上的差距,也沒有考慮過自己以后會怎樣,在母親和鄉鄰們的籌劃下上學,讀書,一切變了一翻模樣,那個時候我們意識不到自己比別人高出了幾歲,或者說晚讀了幾年書意味著什么,也從來沒有想過外面的世界是怎樣?可能我是家族里最小的一個,所以明白過來這些事件背后的道理也成了最后一個,因為我沒想過,哥哥沒什么會突然輟學,母親沒什么不讓我們去山里放牛,卻非要我們走更遠的山路去讀書。也許他們早就通透了楊氏家譜里那簡單的兩個字,“孝悌”。輟學以后的日子哥哥接替了母親的工作,耕地、碾場。也完全取代了我,只有他一個人去放黃牛,去挑水。日子依舊艱苦,還是年復一年。當次刻回想起過往的歲月,感覺一切都那么深刻、恍如昨日。我學習了他們所不知的知識,對這個世界的好奇迫使我邁向更遠的天地,我離開了家鄉,混然不知半年內家里的變化,當知道的那一刻,我看到的是哥哥和母親站在離我最近的地方為我支撐著灰暗的天際。日子依舊是日復一日,只是每個人都開始為生活做著一次又一次的抉擇。這些事件的背后支撐著我們一次次作出正確選擇的是來自鄉土人家經久而深的自我認知,不管生活曾幾何時有過幾多煩憂,我們的精神不會垮塌,這就是父輩們代代相傳的東西。
現在家里不種地了,那頭黃牛也很早就賣掉了,我們一家人分散在天南地北,團聚對我們來說是奢侈的,每逢佳節只能依靠網絡盡力去感知彼此的幸福、傳達自己的祝愿。這個世界在變,我們迎來了太多生活所迫。但我堅信我們都記得我們曾經的生活,因為記憶里的那段時光給了我們最安逸的歸屬。我踐行著父母言傳身教的待人接物,銘記著長輩們的孜孜教誨,這些東西我們得到了也不覺得有什么,但時間久了,他會被人們看出來,看出那個從家族滲透到個人身上的有趣靈魂。記得陳懋平說過一句話:“心若沒有棲息的地方,到哪兒都是流浪”。那么我覺得:一個靈魂若沒有歸屬,到哪兒都是孤獨。
記得高考前我就想著要去省外讀大學,看看外面的世界,然而正真遠離了故鄉才發現,曾經那么想離開的地方現在竟成了我最深沉思念的地方。我會刻意關注有關家鄉的東西,吃一吃昂貴又不正宗的家鄉菜,就像很多身處異鄉的學子一樣,我對家鄉的記憶不光在腦海里,更在味蕾上,它被我保留在了一碗牛肉面里。因為一個地方的特色能喚起一個地域人最深入骨髓的記憶,這段記憶里有我的母親,有我的哥哥和那些慈愛的鄉鄰,有我們一起經歷的點點滴滴。我也會向別人介紹家鄉的一山一水,不管它是否鐘靈毓秀或得天獨厚,這都不影響我愛它,因為那么一個家,一段話,一群人,才有了我所掛念的家鄉風景。有關家鄉的一切我都清晰的記得不敢忘卻。這種記憶會被歲月的筆觸越描越清,會跟著我的腳步越走越遠。
有人可能會說,這只是你一個人無力的自信而已。是的,在當今這個時代,多元化逐漸浸沒了區域特色,這種兼容性的發展或許是我們很難遏制的,但我們不能自己先忘了老祖宗就給我們的精神支柱。我離開了家我會想家,我離開了故鄉我會想我的故土,如果哪一天我離開了祖國,置身處在世界的另一端,我也會想我的祖國。這一切的背后是有種東西支撐著我們的,那就是文化帶給我們的歸屬感。有人說,“現在社會需要的是創新,我們的做法是緊跟時代口號的”。那么我想說,創新并沒有錯,但如果我們不在繼承的基礎上去創新,我們將失去的更多。“我真的不希望看到曾經供我們歡樂的經典工藝被歲月一寸一寸的埋沒掉。
這是一位老藝人的口述,也是我聽過的最無力也最無奈的獨白。“我已然是老態龍鐘的模樣,我不可能將老祖宗就給我們的精粹永遠舉在空中,是時候該交給別人了,但我該交給誰呢?如果有人問我關于傳統手藝的東西,我可以給他講三天三夜,但這個時代似乎找不到這樣的人了。”聽完之后我心里酸酸的,我很心疼他已過花甲之年卻還要為此事擔憂,相反這也成為了我莫大的感動。
因為它泛濫了我的淚眼,卻香醇了我對傳統不厭不舍的夢。不管生活給過我們多大的苦與痛,流淌在我們骨髓中的精神總在提示我們為人處世的原則和初衷。而這種精神就是傳統文化的力量所在,它貫穿個人經歷,個人情感,以及民族信仰和國家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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